青蒿沟村
红枣挂满树
晚秋的临县青凉寺乡青蒿沟村,与坐落在黄土高原上星星星点点的所有小山村一样,袒露出了丰盈的秋实:谷穗黄了,枣儿红了,玉米须枯了,红小豆从包里探出头来了。
青蒿沟村名副其实,两山夹一沟,二道川顺着沟底蜿蜒流过。从村中数十颗粗粗的参天白杨、槐树、河柳中看出,该村饱经沧桑,已有悠久的历史。
该村给记者的第一印象,是在高高的两山中间和沟谷当中不规则地散布着的一座座窑洞。窑洞顶上耸立的烟筒,或为碎石、砖块垒砌,或为无底瓷缸,或为钢管、铁桶,其口部无不淤积着厚厚的烟油。窑洞顶上一般都有一小片菜地,一两颗枣树或槐树,如果不是走到洞前看到上方的窑洞,外面人绝不会知道这家的洞顶,就是那家的院落。
在该村扶贫的临县人民银行干部老吕告诉记者,这里的冬天漫长而寒冷,最冷时气温达零下二三十摄氏度。砖木结构的房子,由于建材难找,而且也不御寒,所以人们就只能选择造价低廉、简单易建,而且保暖性能良好的窑洞居住。经济条件好的人家,从底部到顶端用石块或砖来箍窑,以保护崖面,防止泥土滑落;经济条件差一点的人家,则在窑顶搭一简易木架,抵挡泥土滑落。但不论什么样的窑洞,里面都显昏暗,并且每家的陈设也大体一致:进入窑洞,便是宽而窄的条桌,桌子的上方就是大大的穿衣镜。紧挨桌子的是粮囤,粮囤并列着的是水缸,水缸挨着的是灶台,与灶台连着的是主人睡觉的大土炕。一孔窑洞约有20多平方米,有的人家有两孔,有的是三四孔,也有的是四五孔。记者注意到,每家不论几孔,如今还住人的也大都是一孔了,其余的不是废弃,就是堆放着粮食或杂物或农具。
10月10日,记者来到青蒿沟村,看见最多的就是路边、院落、山坡上和二道川畔高高低低大大小小的枣树,在青翠的树叶中,挂满枝头的红枣格外惹眼。
“早就到了收枣时节,这里的人怎么还不打枣呢?如果遇上场连阴雨,枣岂不都淋坏了?”记者的疑问,勾起一位陪同的村民的苦衷,他说:“打枣?我还准备砍(枣)树呢!前些年,临县红枣名气大、卖的好,可这树却不争气,给咱结不下几个,每年不是开花的时候降温、大风,就是成熟的时候冰雹、阴雨,反正是收不下多少。去年,这里的红枣赶上了百年不遇的好收成,结果鲜枣两三毛钱一斤没人买,晾干后五六毛钱一斤没人要。打枣也就是那么几天,到了打枣的时候,一个人忙不过来,我就雇了人帮着打,结果最后我卖枣的钱,还不够给帮忙人的工钱呢。今年的枣结的不算好(多),价格也跟去年差不多,干脆就让它在树上长着吧,还能喂喂喜鹊什么的,省的我再赔钱。”
收秋老与妇
红枣可以不要,但粮食却不能不收。然而记者在村中采访所见,无论是在家门口掰玉米,还是在山坡上割红小豆者,都是老人和妇女。走遍全村,街上地头没见到一位青年和孩童。
“全村的青壮年男人都外出打工去了,女人也跟着出去给做饭、带孩子,这阵子,二百六七十口人的村子,留在村里的只有五六十号人,平均年龄在五六十岁以上了。”一位老大爷对记者说,“前十几年,收秋时还有闺女、媳妇给帮忙,后来村里的学校倒塌(关闭)了,孩儿们都到县城上幼儿园、念书了,她们都陪着孩儿们,学校不放假,她们是不回来的。再说家里地不多,也打不下几两粮,光我们两个老人也就凑合着收了。”
“出去打工的青壮年,一部分人是主动的。”老吕说,“这部分人相对于他们的上一辈人要有一些文化,也不怕吃苦。他们不甘心局限在这片狭小的天地间,不甘心一辈子生活在这贫瘠的土地上,他们要用自己的智慧和勤劳,去追寻一种与落后农村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。还有一部分人则是被动的:一是因为种地收入有限,遇一年甚至就没有收入,不能坐吃等死;二是村里小学自十几年前撤销后,孩子们上学所迫。据我了解,因为这里离临县城不算很远,所以这个村的适龄儿童大都是在县城上小学。为了他们的孩子,他们不得不出去打工挣钱,用以交学费、交房租。”
“另外,村里的学校,应该是村里的寄托和希望。学校消失了,孩童离开了,村里的文化高地也就不复存在了,村庄随之也就没有希望了!”
青蒿沟村一位在县城陪孙子读书的大叔,非常希望恢复村中的学前班和一到三年级的教学。他说,如果能这样,“我就不用村里地里县里来回跑,而且也能省下租房费,孩子也安全些了。”
没病是心愿
47岁的郭爱珍在青蒿沟坡上沟底大大小小共种着十来亩地,近两年中她是一喜一忧。喜的是,她的小儿子杜艳伟在去年考上了常州航海大学,成为全村自上世纪70年代末恢复高考以来第一个大学生。忧的是,丈夫杜秀勤生病已7年,生活不能自理,不仅花光了家里的积蓄,拖累了孩子,而且还影响自己下地劳动的效率。
“假如他不生病,我们现在过得应该是好日子呀!”10月10日,郭爱珍在其院中边给红小豆脱壳,边对记者说,“我有4个孩子,两个女儿已经出嫁,早不用我俩管了,大儿子在县城给人打工,也能自己养活自己,小儿子考上大学,虽说花钱不少,可是学校给他办助学贷款,差不多也能顾了自己。我男人才52岁,要是不生病,我俩一起伺弄这十来亩地,再养几只羊,一年到头,日子能过不好吗?”
郭爱珍介绍说,2010年9月的一天,杜秀勤放的羊中,有一只羊掉进了一个大坑中,他下坑去救时,不小心把脑袋碰在了石头上,当即昏死过去。多亏人们及时发现,送到医院后做了开颅手术,虽然保住了性命,但光手术费就花去了4万多元。哪知祸不单行,第二年8月,正在恢复当中的他又患了脑梗塞,被紧急送到太原的医院进行了手术,又花去4万多元。此后两年中,他多次进医院,总共花费了十几万元,使他家这个原先在村中比较富裕的人家,沦落成了“贫困户”“欠债户”。如今杜秀勤每年服药得花3000多元,“这还是最便宜的,如果按医院大夫开的药吃,一年起码得花2万块钱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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