温暖的田野——读于贵锋《田野》随感

时间:2011-12-28 20:34来源:新华副刊 作者:雷岛 点击: 载入中...
读一首诗,要深入进去读,才能读出它内在的气味来。不仅要钻进诗歌的深处,更重要的是,要钻进那个写诗的人的内心深处,你钻进去了,作为一个读者,你就是幸福的。

 

    而这谈何容易。

 

    更多时候,我们手搭凉棚,望向远处,看见一个人走过来,只能大概地确定走来的是一个男人或女人,个子是高是矮,而人的鼻子、眼睛、嘴巴长得怎样,却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。多数时候,这也是一些诗歌的命运。当然,这不是诗歌的错。是我们的浅薄和浮躁,影响了对于诗歌的深层阅读。尤其是对于一些优秀的深刻的诗歌,不下一番功夫,不静下心来,不深入进去,是读不出那种独特的意味和深刻的内涵的。

 

    让我们试着进入于贵锋的《田野》。这首诗躺在他诗集的第32页,任由我的目光触摸、分解。

 

    风夕阳中撒下代代相传的种子

 

    雨将腐烂的落叶带走,在六月

 

    带回饥饿的蚜虫,农作物生锈的身体

 

    这是第一节的三行。这三行文字传递了丰富的信息,写到了风、雨、种子、落叶、蚜虫、生锈的农作物。实在是很坚实的具有浓郁生活气息的一首诗。风和雨,这一对田野的老朋友,此时光临,带来该带来的,带走该带走的,让田野更象田野,让田野回归自身,一付自足之态。刚刚收割完的田野,一片空旷,连蚜虫都感到了饥饿,似乎能看到它那种盲目觅食的可爱神态。雨水让农作物的身体生锈?这可能是对农作物唯一如此特殊的比喻。让人闻到一股咸腥的铁锈的味道。循着这股特殊的味道,我们走进这片丰收的田野,空旷的田野。

 

    第二节,只有两行:

 

    “瞧,那镰刃

 

    小得不能再小”

 

    镰刀的锋刃是之于庄稼而存在的。庄稼成熟了,闪着寒光的镰刀便出现在田野,庄稼是欢喜着被收割的。就像长大成熟的女儿们哭着离开娘家,离开母亲,欢喜着嫁入夫家。庄稼们被收割入仓,才算找到了自己的归宿。那“小得不能再小”的镰刃,是相对于丰硕的庄稼而言的,暗寓了农作物的丰收。这小小的镰刃,结束了一个季节。

 

    在下次播种前

 

    有人不断穿过空旷的田野

 

    但没有人说出

 

    那条路到底是给谁准备的

 

    这是诗的第三节,这一节主要突出了田野的“空旷”。庄稼被“小得不能再小”的镰刃收割了,因而田野显得一下子空了。而这时突然出现的“那条路”,不是更显出了田野的空旷么?有意味的是,“没有人说出/那条路是给谁准备的”,我们可以想到,这是给下次播种的人准备的。但接着往下读:

 

    我见过一队老鼠

 

    在它上面奔跑

 

    顶着肥肥的月光

 哈哈,没有人说出的谜底原来在这里。如果不是作者点出,我们差点忘了田野里偷吃粮食的极为活跃的生灵--老鼠了。一队老鼠在月光下的田野奔跑,那肥硕笨重的样子,让人忍俊不禁,似乎月光也变得像贪吃的老鼠们一样肥了,这最后一节诗紧承上节,童趣毕现,令丰收过后的空旷的田野有了无数生气。通观这首诗,虽然只有12行,但写得内涵丰富诗意饱满别有情趣,生活气息浓郁,令人欣喜。贵锋的这首诗不是最优秀的,也并不能代表他的风格,只是我随意捉住的一首有意味的小诗。这样的温暖的田野,我是熟悉的、亲切的。这首诗把我带回了故乡,带回了童年。因而写出一点不成熟的感受。

 

    68年5月出生于甘肃天水农村的于贵锋,痴迷于诗,非常用功,成绩斐然。记得我们2001年曾经在甘肃定西一同参加过诗刊社组织的一次诗会,住在一个房间。贵锋为人朴素真诚,内心火热。那时我对他并不熟悉,虽然他很早就已开始诗歌创作,那时还处于积累探索的阶段,还没有形成气候,但已经显现了良好的潜质。十年不见,他潜心钻研,果然成熟了,走出了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。出版了诗集《深处的盐》,其诗作在各大刊物频频亮相,把很多人甩到了身后。贵锋的诗歌是朴素的,充满着浓厚的泥土的气息,具有真切的生活细节,他始终没有忘记和远离那片充满生机的田野,那个在生命中留有深刻印记具有特殊意义的村庄,他的诗同时又是深刻的,温暖的,灵动的,充满着悲悯的人文情怀,传递着一种独特的他对于这个世界的理解,给人一种美的感受。令人回味无穷,过目难忘。试着再举几例:

 

    如,他写《雨》:“土墙,一个人湿透的肩膀/开始一小块、一小块/无声落”,比喻新奇、精当,不动声色中让人心一动。在《拔谷秆》中,他写道“老马和小马,半夜饿了/你们就着冰吃两口吧/我答应,夏天给你们/割一背篓青草,一背篓星星”。割一背篓青草,都能想到,是实写,而割一背篓星星,突然一转让人眼睛一亮,将诗意无限拓展,一颗童心活泼泼跃出,人性的善良蕴含其中。他的很多诗句,像是信手拈来,实是经过精心锤炼,诗思奇崛、突兀,跳跃性大,拓展了诗的空间。如:“白杨树身上/一个一个的黑疤/像走向天空的脚印。/晨光中/露水睁着蟋蟀的眼睛”(《自留地》);“一截坝,河水增生的骨头”(《河湾》)。而《驴耳朵草》一诗短短八行,却写得诗意饱满,寓意闪烁:“它的身子埋进土里/耳朵紧贴地面,向天空张开/一只蚂蚁/从它眼睛的霜里游了过去//几个外地人坐在山坡/仿佛骑在毛驴背上/他们口袋里装着麦子/但找不到秋天的嘴巴”;他写一匹跛马:“它的鬃毛/静静的风”(《节奏》);他写蚂蚁:“一群蚂蚁的眼睛/弯曲了秋风”(《蚂蚁》);他写渭河:“躺在川上的一条藤蔓/它嫩嫩的尖/已出了峡口,绿茵茵/牵一片令火车赞叹的风景/夜晚,藤蔓上的几盏灯/梦的水面轻轻摇晃村庄”(《渭河周围的村庄》),等等。此类例子不胜枚举。后面的我还没有读完(我读书一向很慢,往往是几本书同时读,老也读不完,更多的时候是书太好,不舍得一下子读完)就不一一列举了,有心的读者可慢慢体会其中的妙处。在他的随笔《气息》中,他写到:“气息,是真正溶进一个人生命的东西。它并不对生活进行评判、概括,但人们通过对气息的记忆,可以确切地感受到生活的原貌,感受到它的整体、内心、色泽和细节。一切都在暗中发生了。”不知道下一步,在贵锋的诗生活中还会暗中发生什么,这尤其令我们期待。愿贵锋在诗的广阔田野里走得更远,收获更丰硕的果实。

(责任编辑:鑫报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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