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

    精神内蕴

    究竟什么是诗歌呢？

    哲学家海德格尔强调，真正的诗歌是给这世界进行原初命名的语言，人类应该诗意地栖居于大地之上。人类最原始的语言只是声音，比如，妈妈。后来便有了意义。当诗歌只是声音的时候，它与音乐一样，成为人类最为秘密的表达之一，而当声音中有了意义后，也就是说，当人类赋予其意义之后，它便有了精神。

    意义使诗歌拥有了一种精神，一种人类的精神。以这种诗歌概念回过头来关照雪马的诗歌，我们也许更能看清雪马的诗歌觉悟和追求之所在。

    雪马诗歌的首要特质在于，它让我看到了精神，在这文学日益陷入虚无陷阱的时代，雪马的诗歌以难能可贵的力量坚持了精神的要义。先锋更多的不是在形式，甚至不是在内容，而是在形式和内容彼此的交融中所蕴涵的精神。所以我们应该说，雪马诗歌坚守的方向是可贵的，他的诗歌理想和诗歌实践是可贵的，他的精神探索和精神批判是可贵的。作为一个诗人，雪马是这个时代少有的诗歌的捍卫者。

    我们阅读诗歌，除了感受它的美和慈悲，也许更多是需要从中看到精神的光芒，以激励我们前行，抚慰我们的伤口。福楼拜曾说：“写作是一种生活方式。”是的，文学的精髓不是指导、诋毁和羞辱生活，而是去参与、尊重以及拥抱生活。我荣幸地发现，雪马的诗歌，做到了这几点。

    我喜欢雪马的诗歌，第一个原因便在于他的诗歌有着当下诗歌少有的先锋、清晰和节奏感。雪马的先锋表现在自由、独立、创造的精神上，同时也表现他的诗歌抱负中，阅读雪马的诗歌，我总能感到一种顽强的突破感，我能感到他总是渴望在现有的秩序中出走，以寻找到新的创造精神和写作激情。它拒绝使用深奥的意象，也不炫耀复杂的诗艺，而是有意使诗歌返回到一种单纯和简朴之中——显然，这样的诗歌努力，是要重新表达出世界的整体形象和心灵自身的力量。

    那么具体到微观的诗歌语句，雪马的诗歌传达的精神是什么呢？我认为，是刺痛，是点亮，也是批判，但其最根本的基点是宽容，是对人、对生活的悲悯与关怀。诗歌应该解释人的境遇，处理生存的难题，敞开诗性的世界——这些诗歌的最基本使命，如今正在被当代许许多多诗人所漠视。而雪马提醒我们，诗歌除了表达经验和现实之外，它还要有企及梦想、照亮内心的精神向度。

    这里，我再一次忍不住提到了精神。

    当然，宽容不是妥协，更不是无视，相反，我们从雪马诗歌里读到的是力量，那种痛彻心扉的不屈不挠的力量。与此同时我们还能看到宽容背后的雪马的精神煎熬，敏感的雪马为我们呈现了宽容的色彩，可是他承受的是险象丛生、人情冷漠、物欲横流的现实世界。雪马诗歌的刺痛是向内的，点亮却是朝向大众的。


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