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新城”三题

时间:2011-12-27 19:46来源:西安晚报 作者: 点击: 载入中...
对现在的西安人来说,“新城”这个地名有两种含义:一种指“新城区”,即西安“城三区”中的一个;一种指今陕西省政府所在地,即历史上所谓的“皇城”、“满城”和“红城”,在新城区管辖范围,区名即因辖区有此名胜而得名。本文所要讨论的,是后面一种。

  西安何曾“三称”新城?

  “新城”不是一个新的地名。但是这个地名是什么时候出现的,向来说法不一:有的主张“辛亥革命胜利后,拆除满城,将秦王府故城改名新城”,《陕西省志·行政建置志》就持这种观点;有的主张“……明秦藩故城,清为满洲教场。民国初年辛亥之役毁于火,十年冯玉祥督陕,重建新城恢复旧观”,上世纪30年代的《西京指南》)就持这种观点;还有的主张“1926年庆祝西安解围改称红城,翌年迁入陕西省政府,改称新城”,如《西安通览》就是这样认为。不过无论这些说法分歧再大,对与不对,总之都没出“民国前期”这个范围,也就是说,大家都倾向于它是“民国前期”出现的,不会再早。

  已故著名历史学家武伯纶先生《古城集》的《古城拾零》(十),认为西安历史上“称‘新城’共三次”,也就是说,三次出现过“新城”的叫法:第一次在唐末,第二次在清代,第三次就是民国这一次。民国暂且不说,前两次所依据的史料,一个是元代李好文《长安志图》“新城天佑元年(904年)佑国军节度使韩建筑。时朱全忠迁昭宗于洛,毁长安宫室百司及民庐舍,长安遂墟。建遂去宫城,又去外郭城,重修子城,南闭朱雀门,又闭延禧、安福门,北开玄武门,是为新城”的记载,一个是民国毛昌杰《君子馆日记》中“新城即旧皇城明藩故址……今于右任执政,深恶‘皇’字,易为‘红’城。”其中满城曾称“新城”,于史无据,唐末的“改造唐皇城”,也不便和现在的“新城”拽扯在一起。原因是清代的“满城”也罢,民国的“红城”也好,都在现在新城这块地方,而唐末这“新城”,却是唐长安城除过宫城和外郭城以外的“子城”部分,即一般所说的“皇城”,事实上却比现在的“新城”大得多。这从《唐代长安词典》所说的:“皇城是唐中央统治机构的所在地……现西安市的南城墙,由西向东至开通巷附近,西城墙由西向北至玉祥门处,就是唐长安皇城南城垣与西城垣的遗存”看,就会有个大致的判断。因此,正如“满城”和“红城”不能等同“西安”代表西安一样,唐“皇城”也未必等同今之“新城”代表新城。西安不是新城,新城也不是西安,除唐末“新城”而外,后面的西安和新城是两个不同的地理概念,谁也不能代表谁,谁也不能替代谁,说西安历史上曾三次出现过“新城”的名称,勉强可以(如果证据确凿),但要说西安历史上曾“三称”新城,则有点概念不清,逻辑混乱了。

  谁手里改的“新城”?

  不言而喻,这显然是指“民国前期”的这次。按现在一般的说法,这个“新城”是从“红城”改过来的,而“红城”按《西安市志》《新城区志》的说法,又是“围城”之后,即1927年1月于右任主持的陕西革命大祭筹备委员会由“皇城”改过来的。“皇城”之改“红城”,与政治风云有关,“红城”之改“新城”,也与政治风云有关,说得再透彻一点,与第一次国共合作的分裂有关,在“四·一二”政变,尤其冯玉祥6月转向之后。但是从1927年6月到1930年10月这段时间,于右任虽名义上一直担任陕西省政府主席,实际上因为冯部的排挤,他却始终没有到任,主席一职,长期是由冯部石敬亭等若干人相继代理。其中,石敬亭从1927年7月代理到1927年11月(据《陕西省志·人物志》(中),其确切时间为1927年7月18日~1927年11月19日),宋哲元从1927年11月代理到1930年4月(1928年5月~6月,田雄飞又代理了一段),刘郁芬又从1930年4月代理到1930年10月杨虎城主陕,跟走马灯似的,“新城”到底是他们几个谁手里(或任中)改的呢?

  现在一般都说是石敬亭,从现在掌握的资料看,也应该是这样。可是武先生《古城拾零》(十)竟说是刘郁芬任上改的。这不免也让人觉得奇怪。因为和《西安通览》一样,《三秦历史文化词典》等许多工具书和史志著作,都坚持认为这事发生在1927年,区别仅在于,有的说是这一年的7月,如《西安市志》大事记称:“是月,陕西省政府由北院迁红城办公,改名新城。”有的说是这一年的10月,如《新城区志》大事记称:“是月,陕西省政府从北院(今西安市人民政府大院)迁至红城,并将红城改名新城。”所以1927年这个时间概念,应该没什么问题,而这一年无论7月,还是10月,都恰好是在石敬亭的任期。何况宋伯鲁所书《陕西新城记》,就是1927年11月为石敬亭起草的,其中明确提到改名之事及其缘由;而先生此文所引毛昌杰《君子馆日记》记载此事的时间为1927年1月20日,也正好和这个时间吻合。先生这里肯定是因年代久远,错记了石、刘两人的任期,从而张冠李戴,误将此事写在刘郁芬的名下了。这也难怪,人非圣贤,孰能无过,《古城拾零》毕竟是先生晚年的著作,先生年纪大了,偶或记错,是完全可以谅解的。

  “红城”何以改名“新城”?

  前文说过,“皇城”改“红城”,是由于政治的缘故,“红城”改“新城”,同样是由于政治的缘故。因为“红城”是国共合作的产物,“四·一二”后,国共合作破裂,冯玉祥附蒋,象征革命的“红城”自然没有存在的理由了。不过一般人只知道何时“红城”改的“新城”,或者说“新城”怎么来的,很少知道或很少想到去追究它的历史背景,更不知道,当时改“红城”为“新城”的时候,关于“新城”的取名,还有过一番争论。

  据毛昌杰《君子馆日记》1927年11月20日记载:“新城即旧皇城明藩故址,故相沿有此称。今于右任执政,深恶‘皇’字,易为‘红’城。近人又易‘新’字,不知‘新城’乃旧时满城名,近执政者所不知也,即至细事,无不可叹,荆公、吕惠卿所为,不至如此也。”察其文意,看得出老先生似乎并不反对石敬亭的改名,只是觉得不该改用“新城”这个名字。因为在他看来,“新城”是“明藩故址”,清代满城也叫这个名字,当年于右任讨厌“皇”字的封建色彩,将它改名“红城”。民国是推翻满清建立的,现在再把它的名字改回去,又叫做“新城”,就不免有些数典忘祖、出卖民国的味道,用今天的话讲,就是缺乏政治头脑,犯了原则性的错误,实在是糊涂得不能再糊涂了。王安石、吕惠卿当年“变乱祖宗家法”,也不至于犯这样的错误呀!毛先生是光绪二十三年(1897年)举人,历任湖北知县、南京法治院参事、关中道尹和陕西督军、省长、省主席顾问,是民国西安知名学者,于右任、李元鼎等一代名流都出其门下,其日记所记多是些政府内幕。以他的人望和影响,遥想当时赞成或附和其观点的名绅大佬,一定不少,当时他们与执政当局的这场思想交锋也一定十分激烈。

  但是石敬亭却不这样看,写《陕西新城记》的宋伯鲁一定也不这样看。他们一口咬定所改“新城”含义并非老先生所说的那样,而是此“新”非彼“新”,取《四书》中《大学》的“苟日新,日日新,又日新”的意思,说“吾辈当维新之世,为革新之举”,其意义在“革故鼎新”。所以以石氏为首的陕政当局,并未因为一帮名绅大佬的反对而稍改其意志,收回改名“新城”的定见。其实想想也是。当时“红”对石敬亭们来说,已成为十分忌讳的字眼,去掉“红”字,就意味着消除共产党的影响,而国民党的省政府,驻在一个名字带有共产党色彩的地方,视听上也不伦不类。而《大学》“日新又新”的寓意,又确实不失为一个理想的选择:省府新设,要有新的气象,蕴意中性,于社会各方也都说得过去。所以,尽管现在有学者说这“不仅不是革新,而且是最大的倒退”(主要指政治上),当时的执政当局也还是坚持这样做了,历史也真的就这样走到了现在。

(责任编辑:鑫报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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